WB:盐盐盐盐味沙漠
月剑only,左右固定,不拆不逆
剑谪仙剑风云一人论

「月云」Weinnacht? Weihnachten!|圣诞节禁止醉酒

  #现代pa转生if纯糖小甜饼,1.1W字圣诞贺文,有记忆月无缺X无记忆风云儿

  #一句话简介:圣诞节禁止醉酒,装醉也不行。

  ——

  

  听过被踩了一脚的小狗是怎么呜呜叫的吗?

  月无缺想,他现在算是听到了。

  

  大厦楼顶的玻璃花园酒吧中,绿植茂密,错落着遮掩住角落里一张藤桌,一把藤椅。桌子上凌乱地摆着几个酒瓶,白兰地已经见底,威士忌还剩三分之二,平底酒杯里的冰球融化了一半,犹自渗出丝丝缕缕的冷雾。

  仿欧式的烛台吊灯微微晃动,浓绿昏黄的光影交错,叶片间隙中漏过极细的一束光,落在一只手的手背上。夹在食指中指间的那根卷烟,已经燃至尾端。

  月无缺在烟灰缸里按灭烟蒂,缓缓呼出口中最后一口烟雾。烟气氤氲,在封闭的玻璃房中凝而不散,恰似他眼中化不开的沉郁。

  横七竖八的酒瓶之间,手机屏幕不断亮起又暗下,不一会儿就积攒了几十条消息。月无缺完全没心情看,抬起手关上只隙开一条缝的玻璃窗,直接一通电话打了回去。

  他把声音压得很低,手机音量也调低,硬邦邦地说:“舒龙琴心,我现在很忙,没事不要打扰我。”

  「啊?喂喂,你这是什么臭脾气啊,一生气就连名带姓叫人?月无缺你有没有良心啊?我这两天可是辛辛苦苦旁敲侧击,从我哥那里迂回婉转地问出了风云连着一个礼拜都不开心的原因,急急忙忙跑来跟你讲,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啧。”

  「月无缺你啧什么啧啊?就算你不看看我的苦劳,那你也得看看我敲诈我哥、咳,我找出来的原因吧?我敢说你绝对没看我发给你的消息——」

  “挂了。”

  「哎喂喂喂别挂啊无缺我还没问你为什么要ju——」

  

  月无缺用力长按关机键,随手扔掉了手机。他心想,等你舒龙琴心问出原因,黄花菜都凉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他之前确实不知道风云这一周为什么一直气呼呼的还总是避开他,无奈之下只得七拐八弯地去问舒龙琴心,但现在他敢说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那个原因。

  还能为什么?

  玩早恋还告白失败了呗!

  和外面!不知道哪个家伙!早恋!还告白失败了!

  表白失败的小狗现在就蹲在外面呜呜叫呢!

  月无缺面无表情地再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就着残冰一饮而尽,入喉冰冷,却灼得胸膛阵阵发烫。他侧过头去,拳头捏紧又放松,半响过去,才抬起手,重新给玻璃窗开了一条小缝。

  隔音良好的玻璃房有了一道缺口,便只得任由外界的冷风和着细碎的声音一同灌了进来。

  

  玻璃花园外围着一道露天走廊,摆放长椅,供人落座,今夜却清清冷冷,只在走廊尽头摆着一株小小的装饰圣诞树,挂着为数不多的几个彩色灯泡,闪烁几点朦胧的微光。

  最靠近圣诞树的长椅上,铁艺栏杆截断灯光,一条条细斜格纹似的落在一道人影身上。

  深冬的夜里,扎着长长马尾辫的少年只穿了件棒球外套就跑到天台上来,圣诞树上的霓虹灯辉映着夜空中的寒星,一阵风吹过,冻得他露在外面的手指有些僵硬。

  “琴狐,呜呜。”风云儿躲在一个人都没有的天台上,悄悄地给他心里最靠谱的知心哥哥琴狐打电话,一边打还要一边嘴硬,“什么表白什么失败,压根没有影子的事!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我呜呜,呜呜呜……”可惜太难过了,没能嘴硬到底。

  「好好好,没有的事,是鄙人推理失误,是你的一个同学和暗恋对象表白失败了。」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最要面子嘛,琴狐表示理解。

  “对的,都跟你讲过了,是我的一个同学。”

  「风云儿,那你跟我讲讲今天你的朋友感觉怎么样吧。都一个礼拜了,有没有好受一点?」

  

  哼,一个礼拜。

  玻璃墙的另一边,并不是有意偷听的月无缺哼了两声,暗暗地磨起牙。

  

  一切不对劲都是从一个礼拜之前开始的。

  这七天来,风云儿莫名其妙地对月无缺频频回避,讲话时也总是没精打采,闷闷不乐。

  两天前,明里暗里问了好几次都被风云儿搪塞过去的月无缺毫无办法,只好找了舒龙琴心旁敲侧击。

  今天早晨,风云儿对月无缺说下午放学时不用接他,他和社团的朋友约好了要练习滑板,晚上还要一起圣诞聚餐,玩整整一个通宵,不回家了。

  今天夜里,月无缺被风云儿要在外通宵这件事搞得心烦意乱,特意跑到风云儿社团的练习室附近,包场了最顶层的玻璃花园酒吧,让所有服务员都离开之后,独自一人借酒消愁。

  半小时之前,本该和社团朋友聚餐通宵的风云儿独自一人跑上天台,坐在长椅上一言不发,垂着头的模样像极了一只被雨淋湿又被踩了一脚的小狗。

  时间回到现在。

  隔着茂盛的绿植、一层单向玻璃、一棵低矮的小圣诞树,月无缺盯着风云儿发红的鼻尖和手指,不禁缓缓皱起了眉。

  

  风云儿朝冻僵的指尖哈了一口气,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他对琴狐说:“其实今天本来感觉还可以。我的同学约了一帮社团的朋友出门过圣诞节,不回家了,远离伤心地。可不知怎么回事,虽然游戏是挺好玩的,但我的同学根本没有心情……”

  他一边说,一边把放在脚边的塑料袋拎了起来。

  

  呲啦——

  拉开易拉罐的声音。

  嘶啦——

  撕开便利店买的袋装可食用冰块的声音。

  噼里啪啦——

  把易拉罐里的液体和冰块混合在一起倒进运动水杯的声音。

  咕咚咕咚咕咚——

  大口吞咽的声音。

  

  月无缺一秒贴到玻璃上,借着昏暗的灯光仔细看风云儿手里的易拉罐,心想好啊臭小子,才一个白天不见就学会喝酒了?

  两秒之后,看清楚了的月无缺无语地坐了回去,嘴角不禁抽搐了两下。

  红底易拉罐上印着大大的白色英文字符,饶是光线模糊,也能让人一眼看出这是一罐可口可乐。

  所以这小子大半夜跑到天台上来是来干嘛的?

  痛饮加冰汽水?

  

  把小孩养得过于乖了好像也不是件好事。月无缺扶着额头,颇有些哭笑不得。

  两年前他把15岁的风云儿领到了身边,如今小孩满打满算也不过17岁,还要再过几个月才成年。

  是啊,才17岁呢。月无缺想,少年慕艾,对同龄人有好感也是很正常的事。就是不知道那个暗恋对象是谁。小水仙?有可能。毕竟上一世,风云儿就对小水仙有过好感。

  在刚刚的半小时里,月无缺就这样给自己找了一百个理由,每个理由都合情合理无懈可击。但最后他还是狼狈不堪地躲在玻璃房子里,一杯又一杯地喝酒,企图用酒精麻痹自己,还情不自禁地给窗户打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即使生怕被风云儿发现,也还是想听听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到底是什么事,肯和琴狐说,不肯对他月无缺说?

  他这个监护人做得有那么糟糕的吗?

  

  风云儿抱着他的满杯可乐加冰,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和琴狐通完电话没多久,又有好几通电话打了进来。

  “爸?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呀,嗯,圣诞快乐!你在外面出差适应不适应,最近忙不忙?忙也得好好休息,别看卷宗看得整宿整宿不睡觉,小心天天熬夜掉胡子……知道了知道了,攀大法官,你就是瞎担心,我是谁啊!我当然没问题的!再见。”

  “妈妈?嗯,圣诞快乐。你怎么也打电话给我?哪个跟你说我最近心情不好啊,没有的事,都是瞎说,我跟你讲……好了,妈妈你在疗养院要乖乖听医生的话,下次探视日我给你带红豆饼吃。拜拜。”

  “舅舅,圣诞快乐。嗯?你问我大晚上的在哪儿,还有我上次考试排名退步了十几位的事情?哦哦哦哦哦那个啊——呃!我和朋友在外面玩呢,人特别多特别安全就是太吵了信号特别差我明天再回你舅舅再见——”风云儿惊魂未定地挂断了今晚的第四个电话。

  第五个电话下一秒就打了进来。

  “是小水仙啊……”

  小狗又开始可怜地呜呜叫了。

  

  过分了,真的过分了。月无缺想,不过就是告白失败,需要那么多人团团围着安慰?怎么到最后连疑似告白对象都因为不放心而打电话来询问情况了?

  真就两个字,离谱。

  月无缺酸溜溜地倒了一杯威士忌,一饮而尽。

  

  玻璃墙另一边,风云儿回顾起了自己的苦涩单恋史。

  “小水仙,你知道吗,我15岁的时候,第一眼看见他,我就知道我喜欢他了……”

  15岁就对别人一见钟情,那岂不是两年了?为什么他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啊?月无缺气愤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对我很好,不是一般的那种好,是真的很好很好。虽然我们年纪差的有点多,但他从没把我当不懂事的幼稚小孩……而且他还长得特别好看,我最喜欢他的蓝眼睛。”

  切,明明是个根本还没懂事的幼稚小颜狗。月无缺用酒瓶当镜子看了看,看到了一双冷冰冰好像冻满了蓝色冰碴的眼睛。

  蓝眼睛什么的,他也有啊。

  

  “其实我能感觉出来,他应该也是喜欢我的,所以我就……可是没想到他说,”风云儿深吸一口气,崩溃地大声喊了出来,“他把我当弟弟!还是亲生的那种!!!”

  月无缺想,我也把你当亲弟弟啊。

  

  月无缺倒酒的手一顿。

  不是,等等?

  谁把他当亲弟弟来着?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

  

  月无缺的思维从未运转地如此迅速过,电光火石之间,所有的端倪和线索都被他联系了起来:15岁的初见,年龄差,蓝眼睛,一周前骤然转变的态度……

  所以说,难道风云儿的那个暗恋加表白对象,是他月无缺?

  

  月无缺震惊到脑海一片空白,他在心里疯狂呐喊:不可能吧?!

  风云跟他表白过?

  什么时候啊?!

  为什么——

  为·什·么·他·不·知·道·啊???!!!

  

  震惊到失语的月无缺在玻璃墙的这一边拼命回忆,另一边,呜呜叫的小狗吸着鼻子和小水仙描述起了当时的情况。

  “小水仙,我跟你说,其实当时我超有信心的,我都没有多准备。我心想他肯定也喜欢我啊,不然为什么对我那么好?我们之间又没有什么特殊关系,当年我爸工作忙,顾不上我,就把我送到无缺那边去,说无缺是他的一个朋友,一定会好好照顾我的。照顾朋友家的小孩而已,哪个会做到无缺这种程度的?”

  “你还记得吧,小水仙,以前我都是踩轮滑去上学的,结果前几个月在路上出了个小车祸,被车刮了一下,脚上骨裂进医院了。无缺一接到电话就赶到了医院,当时他的脸色特别可怕,我从没见过他那么……痛苦过?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是他那段时间真的特别痛苦,每天夜里睡觉的时候,都紧紧抓着我的手不放。”

  “就是那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他也喜欢我。”

  “所以上周我去疗养院看了妈妈,跟妈妈要来了月老庙的红线。回来后,我就直接问无缺了,我问他,在他心里,我是他的什么人……结果他说,呜呜、呜呜呜……”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来着?

  月无缺记得那个极其普通的早晨,面对风云儿的提问,他想都没想,直接说:“当然是兄弟。”说完这句,他还再度精准地补了一刀,“亲生的弟弟。”

  

  不会吧???不会就是那一次吧???

  月无缺想再倒一杯酒压压惊,这次他直接选了度数最高的那一瓶,结果手一抖,没拿稳,酒瓶直接掉到了地上。

  啪。

  

  玻璃墙的另一边,长篇大论倒完苦水之后,风云儿才发现自己好像暴露了,连忙补充说:“上面这一大段话我都是在说,嗝,我朋友!不是我!”改口太急,急得他打了个嗝。

  「噗呲。」

  “小水仙你还笑!这时候你还、嗝、笑!”

  「噗——咳咳。好好好,摸摸毛,吓不着啊。来,风云儿,捏着鼻子屏住呼吸,过一会儿就不打嗝了。」

  “你当你哄小孩啊。”风云儿深吸一口气,乖乖捏住鼻子,瓮声瓮气地说,“我很大了。”

  「嗯,对,我们风云儿是17岁的大人了。」

  刚刚吸的一口气不够他反驳下去,风云儿只好撇了撇嘴,安安静静地等着打嗝的这股劲过去。他这样一安静,背后突然传来的一声玻璃碎裂声便分外明显。

  

  “嗯?”风云儿转过身去,看到自己倒映在玻璃上的身影正疑惑地歪着头。

  玻璃花园酒吧外层是单向玻璃,里面的人看得到外面,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只能看见一栋漆黑的玻璃房子。

  风云儿对这栋玻璃房子了解的也不多,只听说这里并不对外开放,只提供私人预约服务。他的滑板社团在这栋大厦里租了个活动室,天气好的时候他们会上天台来做室外训练,可从没见过玻璃房子里面有人。

  这也是他第一次听到里面有动静。

  风云儿对小水仙说了句等等再聊,脑补了一个有人摔倒急需帮助的场景,便起身走向玻璃花园的大门处。

  “你好,有人在吗?打扰了,但是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需要帮忙吗?哎?这门竟然没关……”

  

  情况极其危急,简直分秒必争!

  眼看风云儿就要进来,跑是肯定来不及了,月无缺急中生智,眼疾手快赶紧把所有的酒瓶都打开,浓郁的酒气瞬间四散开来。

  没过几秒钟,玻璃花园的门被打开,一道疑惑中带着忧虑的声音响起。

  “……呃,抱歉,那我进来了?”

  

  混不混的过去,就在此一举了!

  月无缺立刻趴倒在藤桌上,装出饮酒过量,醉得不省人事的模样。

  

  他竖着耳朵,听到一串轻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转弯,终于迎面遇上了掩映在绿植丛中的隐蔽雅座。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停下,四下里突然间安静下来,烛台吊灯被风吹得微微摇晃,光线昏黄缭乱,浓绿叶片互相摩擦,沙沙作响。

  过了好一会儿,月无缺才听到风云儿嘟囔了一句:“什么嘛,怎么是你啊?”

  语气柔软得不可思议,还带着点小抱怨。

  

  风云儿环顾了一圈,这才发现,原来这栋玻璃房子其实是一座花园酒吧。茂盛高大的植物分隔开三三两两错落着的藤桌藤椅,头顶的玻璃天花板上吊着古朴优雅的烛台吊灯,不远处还有占据了整整一面玻璃墙壁的酒架。

  倒是月无缺会喜欢来的地方,这也能被他碰到,真是凑巧。

  

  他不仅凑巧地碰到了,碰到的还是一个醉鬼。

  风云儿看了一眼桌子上开过盖的酒瓶数量,就知道月无缺肯定是醉了。他无奈地想,他现在应该给司机打个电话,让人来把不省人事的月无缺带回家去。可他没有这么做。

  风云儿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坐到月无缺身边,轻轻摸了摸他的手。

  不冰,还挺热的,想来花园酒吧里暖气开得肯定很足。确定了月无缺没有着凉的风险之后,风云儿就把人晾在那里不管了,反倒对桌子上的威士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看了看自己的加冰可乐,再看了看那半瓶威士忌,脑袋里冒出来了一个新想法。

  

  十分钟之后,风云儿拍了拍自己的脸,略带一点晕晕乎乎地想,嗯,原来可乐加冰加威士忌也非常不错!

  他也趴到了桌子上,盯着月无缺的睡颜看了半晌,然后伸出手,用力地扯了扯月无缺额前散出来的一缕金发。

  

  装醉的月无缺:“……”

  嘶——我不能动不能动不能动不能动。

  

  “哼,把我当弟弟,还亲生的。你看我爸同意吗?我妈妈同意吗?我舅舅同意吗?”风云儿松开手,换了一缕头发,继续扯。

  

  装醉的月无缺:“……”

  嘶——我不打小孩不打小孩不打小孩。

  

  “但是……唉。”风云儿很柔软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编进了红线的发绳套到月无缺的手腕上,特别小声地说,“就算你把我当弟弟,可我还是……”

  吃过冰块的嘴唇冰凉又湿润,轻轻贴了过去。

  

  月无缺嘴角一凉,威士忌加可乐的味道一触即分。

  高烈度的白兰地和威士忌都没让月无缺醉倒,但这点甜甜的苏打水味,却让月无缺觉得他真的醉了。酒意一瞬间汹涌而来,仿佛还带着噼里啪啦的苏打气泡,炸得他从头到脚浑身发麻。

  他真的、真的要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耳边传来一阵格外安稳的呼吸声之后,月无缺才坐直了身,睁开一双清明的眼。

  就在他的对面的触手可及之处,风云儿趴在桌子上,脸埋在双臂之中,已经进入了沉沉的梦乡,手边还摆着一个空威士忌酒瓶。

  月无缺现在在思考要扯风云儿的哪几根头发报复回来比较好。他来来回回揉了好几下风云儿毛茸茸的头顶,还没选好,就看见风云儿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琴狐。

  

  月无缺接通电话,压低声音说:“风云睡着了。”

  电话对面,琴狐愣了一下,没想到接电话的人是月无缺,说的话还……还挺能让人误会的。他不禁迟疑道:「呃……你的意思不会是在说……那个,风云儿还小,你你你你你——」

  “不是。”这都什么和什么啊?月无缺无语地皱了皱眉,“他第一次喝烈酒,所以睡着了。”

  「原来如此。」琴狐放下了心,然后又笑着说,「无缺公子,你看风云儿看得未免也太紧了吧?」

  这样略带古意的称呼,恍惚间将人卷进了久远的记忆之中。月无缺说:“有意见吗,绝琴仙子。”

  「哎哎,不敢。鄙人现在是南域首席私家侦探,麒麟事务所的老板,大俗人一个,可不敢对靖玄集团的月董事长有什么意见。」

  “哈。”月无缺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

  「哇,你这态度,啧啧,怪不得琴心天天跟我抱怨,说给你当助理简直会被气到少活十年。」

  “哦。”

  「还有当年啊,当年老攀因为罪人岛监狱的越狱案忙得脚不沾地,我和鹿巾都准备好要把风云儿接回家住了,谁知道你从天而降还横插一脚。」

  “现在来说这种话,是你有意见,还是攀玉趾有意见?”

  「哎呀哎呀,你这话说的。老攀能有什么意见?当年你找到他,说要风云儿的监护权,老攀不是二话不说就给你了?他一直以来可都是把你当师叔来尊重的。连你把风云儿户籍上的名字改成了剑风云都没说什么。」

  「可是,月无缺,我只是想说,」琴狐头疼地笑了笑,「风云儿还没记起上辈子呢。」

  气氛一时间凝滞起来。

  过了很久,月无缺才说:“我又不是没遇到过。”

  「什么?」

  “我又不是没遇到过,不记得我的他。”月无缺的声音教人辨不出悲喜,“不管如何,现在我是风云的合法监护人,等他成年,我就是他的合法伴侣。”

  「……瞋目狐狸。」琴狐嘴角抽搐,「月无缺你还真是……」

  “总之,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他记得也好,不记得也罢。总归……”月无缺径直挂断了电话。

  

  扎着头发睡觉会不舒服,所以月无缺给风云儿解开马尾辫,手指做梳子,顺了几下那些漆黑的发丝。明明又长又直,却让他有种在抚摸毛茸茸的小动物的感觉,流淌过指间每一缕发丝都沾染着少年稍高的体温,从指尖开始,一直烫进月无缺的心底。

  多么温暖又鲜活。

  月无缺低下头去,亲了亲风云儿的额角。

  

  我的。月无缺将脸埋进那些漆黑温暖的发丝里,无声地说。

  记得也好,不记得也罢,总归是我的。

  

  与君世世为兄弟,更结来生未了因。

  生生世世,既然这份因果从未断绝,那他也绝对不会放手。

  从那么久之前开始,久到几辈子都过去了,沧海桑田,时移世易,可这个人还是占据着他生命里的所有位置。是兄长,是小弟,是挚友,是秘不可宣的情愫,是不见天日的执念。

  是他的得而复失,又失而复得。

  所以,月无缺想,他也要占据这个人生命里所有的位置,他要这个人把他当成兄长,当成朋友,当成爱人,当成一切的一切……

  只有这样,才算公平。

  

  第二天,名为玉川仙境的山顶别墅外。

  一大早就来堵人的舒龙琴心遇上了一只蔫巴巴跑圈的小狮子。

  看见风云儿有气无力地和他打招呼的模样,琴心一秒钟把找月无缺当面对线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连珠炮似的问:“怎么啦风云?头疼吗?头疼你就不要晨跑了,走走走我们先回去。早饭吃了没,没有的话我给你做。”

  他赶紧把风云儿拉回别墅的餐厅,按在餐桌前,先给热了杯牛奶。

  风云儿捧着牛奶杯喝了一口,终于恢复了点精神,摇摇头:“不是头疼。”

  “那你怎么没精打采的。”琴心挽起袖子,往平底锅里敲了两个鸡蛋,煎出两个完美的椭圆。

  “做了一晚上很奇怪的梦……”做梦梦到打怪兽,还是章鱼人山羊人哥斯拉一起来,他能不累吗?风云儿心想他最近也没看怪兽片啊,怎么做这种怪梦。

  他趴在餐桌上低声嘟囔,还没嘟囔完,就听见二楼传来了冷里透着无奈的一道声音。

  

  “因为他长能耐了,昨晚偷喝了我小半瓶威士忌,今天起来能不头疼?”

  一道修长高挑的身影从楼梯上缓步而下,低着头整理衬衫袖口的宝石扣,微卷的浅金色长发拢在肩侧,额前垂下两缕,搭在一双碧海青空似的眼眸之前。

  月无缺就用这双眼睛警告似的看一眼风云儿,说:“可乐加威士忌好喝吗,嗯?”

  

  风云儿歪了歪头:“有吗?”他怎么不记得自己喝了酒?昨晚的梦太光怪陆离,冲淡了大部分入梦之前的记忆。他就记得自己好像打电话给小水仙倒了半天的苦水。

  单恋的苦谁能懂?

  压根没人懂。

  风云儿沉痛地想,反正不管如何,告白可以失败,面子绝不能丢!

  是以他眨眨眼睛,不动声色地无视掉月无缺盯着他的视线,一溜烟跑到厨房里去看琴心做三明治:“琴心琴心!拜托给我的三明治里多加培根和番茄片!”

  

  月无缺:“……”

  其他暂且不论,反正躲他月无缺这一招,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哪怕这一次风云儿年纪还小,也是修炼到了满级的。

  月无缺还从风云儿后脑勺上摇来摇去的马尾辫上看出了一句话——

  你竟敢不喜欢我,我生气了。

  

  吃完一顿丰盛的早餐之后,趁着风云儿上楼去冲澡的机会,琴心赶紧拉着月无缺走到角落里悄悄问他:“无缺,我昨天就想问你了,你为什么要拒绝风云啊?他这几天可不开心了。”

  月无缺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义正言辞地说:“舒龙琴心,你的三观和思维能不能正常一点!风云才多大,他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好好学习健康成长,别的不许多想!”

  琴心睁大眼睛,用一种看圣人的目光注视着月无缺:“啊?无缺,原来你、你你你是这样想的?”

  “……没错!我就是这样想的!”月无缺斩钉截铁。

  琴心被忽悠得晕晕乎乎地离开了玉川别墅,路上他一个电话打给琴狐:“大哥,你知道吗,原来是我误解无缺了!”

  「啊?哈……」电话对面传来一阵无奈的笑声。

  

  琴狐如何点拨被忽悠瘸了的琴心暂且不提,玉川别墅,二楼的走廊中。

  月无缺和刚冲完澡的风云儿狭路相逢。

  别墅里有中央空调和地暖,即便12月底也温暖如春,风云儿只穿着连帽卫衣和运动裤就走了出来,赤着脚踩在地板上,抬着手拿毛巾擦着湿淋淋的头发,露出卫衣下一截紧致的腰线。

  他一边使劲呼噜头发,一边问:“你站这里干什么?我要去换衣服了,虽然今天是周六,但学校还有社团活动。我等等自己打车去,不麻烦你送。”

  “也行,那把这个拿走。”月无缺朝风云儿挥了挥手里的盒子。

  风云儿狐疑地看看月无缺,迟疑着走了过去:“什么东西?”

  “圣诞礼物。”

  “圣诞都过了。”

  “过了就不能补给你了?”月无缺把细长的丝绒盒子塞进风云儿手里,状似不经意地说,“昨天本来想和你一起吃圣诞晚餐,结果你要和朋友出去玩,我只好一个人去酒吧喝几杯放松一下,这东西也没来得及送出去。”

  “……”风云儿微妙地感到一阵心虚。

  月无缺继续假装风轻云淡地说:“结果没想到昨晚那么巧,我不过在那里小憩片刻,醒来就看见你趴在旁边睡得不省人事。风云,你不是去练滑板了吗,怎么跑到酒吧里喝酒去了?难道是去找我的?”

  “……没有,没有,巧合,真的是巧合。”风云儿心虚地眼神飘忽。

  “当时看你睡得沉,我就没叫醒你,直接让司机载我们回来了。”

  “哦哦,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

  到现在才算是真正蒙混过关了。编造完前因后果的月无缺在心底长舒一口气,大度地说:“算了,你也是大人了,要去哪里我也不管你。”

  “本来就是。”风云儿闷闷地撇过头去,黑色长发垂下来,遮住了他的表情。

  月无缺接过风云儿手里的湿毛巾,抬起手拨了拨几缕垂在他脸侧的湿发,放低了声音,问:“不看看我送你的礼物吗?”

  风云儿没说话,但三下两下就拆开了盒子,刚要打开,就听见月无缺在他耳边说,“看完,我亲手帮你戴。”

  

  其实怪好哄的。

  月无缺看着风云儿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和微微发红的耳朵,这么想。

  

  丝绒盒子里摆着一串chocker。

  黑色皮质,样式简单,后颈处的搭扣上垂下一条细细的银色背链,不过巴掌那么长,末端缀着一枚圆环,戴到脖子上后,刚好垂到两片薄薄的蝴蝶骨中央。

  月无缺带着风云儿站到穿衣镜前,替他戴上chocker,扣好后颈搭扣,然后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问:“喜欢吗?chocker和背链不会影响日常活动,你运动的时候方便一些。”

  “喜欢啊,你送的我都喜欢!不过挂在背后看不见哎,背链上挂的是什么?”风云儿抬起手往背后摸去。刚刚他就看了几眼,没看仔细,不知道背链上挂的是什么东西。

  月无缺捉住风云儿乱摸的手,他自己的手指却一路沿着背链轻轻往下,直至隔着卫衣按住那枚圆环——或者说,戒指。他问得很仔细:“垂在这里会不会觉得硌?硌的话我帮你调整背链长度。”他只说调整,压根没给人摘下来的选项。

  “不会。”风云儿仔细感受了一下,摇摇头,又问,“所以到底挂着什么啊?”

  “以后你就知道了。这段时间好好戴着,过几个月,等你生日那天,兄长再送你一份礼物。”

  “神神秘秘,故弄玄虚。”风云儿对着镜子里的月无缺吐了吐舌头。

  

  风云儿不是很明白月无缺为什么突然换了自称,还是文绉绉的‘兄长’,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心情突然间好了起来。一周来的闷闷不乐一扫而空,连灰蒙蒙的天色和光秃秃的枝桠都让他看出了无穷无尽有意思的地方。

  今天当然还是让月无缺送他去学校。

  上了车后,他把单肩包往后排一扔,扭过后视镜,抬起下巴,喜滋滋对着自己的圣诞礼物左看右看。

  月无缺像揉小狗似的一把按住他的头,顺手摸了好几把:“小少爷,你的安全带。赶紧坐好,送完你我还得去公司一趟。”

  “月大董事长,你还要上班?”

  “你说呢?养你啊。”

  当弟弟养是吧?风云儿皱皱鼻子,脾气又上来了:“我又不是没有义父妈妈,我还有舅舅和琴狐。”

  “嗯。”月无缺淡淡应了一声,故意不去看风云儿,扭动车钥匙点火,打着方向盘驶出车库,状似不经意地来了句,“可我只有你。”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旁边传来轻轻的一声,“那……反正,我又不是不陪着你。”

  月无缺问:“真的?”

  “骗人是汪汪!”

  “那就记住你说的话。”

  

  真的怪好哄的。

  月无缺挑挑眉,侧头看向右车窗的倒车镜,视线从风云儿的脖子上划过。修长白皙的一截脖颈,环着一圈他亲手给人戴上的黑色chocker,背后还缀着一枚他早早就定做好的戒指。

  月无缺打开车的天窗,一脚油门踩下去,车身如箭一般飞速疾驰而出。狂风灌入车厢,扬起两人的长发,浅金和墨黑的发丝几乎缠绕在一起。

  他听到风云儿清朗的笑声,也听到自己吐出一口胸中沉郁多时的浊气,同样极为酣畅淋漓地笑了出来。

  

  “哦耶!”到达校门口时,风云儿意犹未尽,握拳欢呼,“无缺无缺无缺无缺无缺!周末我们去赛车吧!我知道城郊有个赛车场的赛道真的很不错,气氛也很好!你周末有没有空——”

  话还没说完,月无缺突然转身,一把将风云儿压在座位上。他一手搭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风云儿的脸侧,耳垂,一路缓缓摩挲到后颈处,很用力地捏了几下手底下那些瞬间僵住的薄薄肌肉。

  月无缺垂下眼睛,低着头,凑到风云儿耳边说:“风云,叫兄长。”

  风云儿有点被月无缺的举动吓到,又轻又短促地吸着气问:“什、什么?”

  “叫兄长。”月无缺越凑越近,近到湿热的鼻息扑进了耳朵里,“乖。叫一声。”

  “兄、兄长?”

  “再叫一声。”

  “兄长……”

  月无缺笑了。他欲盖弥彰地松开风云儿,从主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的空隙间伸过手去,拿起扔在后排的包,递给风云儿,说:“去吧,今天好好玩,下午我来接你。我订了餐厅,就当是补上昨晚的圣诞晚餐。就我们两个人。”

  风云儿不自觉抱紧单肩包,喘着气使劲眨了眨眼睛,脑袋里一片浆糊:“两个人?”

  “刚才不是你说的要陪我?明天去那个赛车场看看,你也要陪我。”

  “哦、哦哦,好。”

  

  风云儿懵懵地下车,懵懵地走进学校门口,懵懵地踩着铃声走进活动室拿出滑板假装认真练习。上午社团老师讲的滑板技巧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课后机械一般随大流去食堂吃了饭。

  吃完饭,为宕机的大脑充电完毕,风云儿这时候才终于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埋头抱着手机噼里啪啦打字,一顿爆炸性输出。

  

  「小水仙!!!」

  「我跟你讲,我简直不敢信今天早上发生了什么事!!!」

  「他……他好像想亲我!!!」

  「漏打字了,我是说我的同学。」

  「所以说!他好像不是把我当弟弟!!!」

  「                              ↑的同学。」

  

  风云儿脑袋里五颜六色的烟花炸个不停,炸得他手指头都在抖,同时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几乎快要从胸口飞出去。他一五一十把今早发生的事情给描述了一遍,给小水仙发了大概有100条消息。

  从头到尾捋了一遍整个过程之后,风云儿稍稍冷静了下来,眉头也又一次皱了起来。

  

  「等下。」

  「……也不对,他好像真把我当弟弟……」

  「                                ↑的同学。」

  「好奇怪,他为什么让我的朋友叫他‘兄长’?」

  「………………」

  「…………难道说,这是……他的……性、那个癖吗……」

  「小狗震惊.jpg」

  风云儿一连发了十七八张小狗震惊表情包。

  

  小水仙那边的‘正在输入’持续了足足有五分钟之久。

  五分钟之后,风云儿才等到了自己小伙伴的回复。

  小水仙:『。』

  

  这个句号困扰了风云儿一个午休。

  月无缺的癖好可能很奇怪这件事困扰了风云儿一整天。

  

  下午活动结束后,风云儿心情很好地哼起歌,蹦蹦跳跳地向正等着他的那个人跑去,最后几步一个助跑,跳到那个人身前,顺势抬起手抱住了对方的脖子。

  风云儿侧过头,蹭了蹭月无缺的脸,眼神明亮,笑容热烈。

  他说:“兄……长?”

  

  如果无缺喜欢这样的话……那他,多叫几遍?

  

  

  END.

  

  ——

  

  *Weinnacht=酒夜,Weihnachten=圣诞节,是德语。

  一些没找到地方塞进去的初始背景设定↓

  月无缺,27岁,靖玄集团总是玩失踪从不上班的董事长,人生中前25年满世界潇洒旅游但总是觉得好像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偶然路过南域后猛然忆起前世,赶紧如火如荼地和前世师侄大战三百回合争夺过来了某小狮子的抚养权!(没有这回事

  风云儿,17岁,15岁那年被上班007的过劳法官义父委托给了某金发碧眼漂亮哥哥(初印象)照顾,并且对其一见钟情,目前第二目标是好好学习健康成长,第一目标是下次告白一定要成功!(已经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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