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B:盐盐盐盐味沙漠
月剑only,左右固定,不拆不逆
剑谪仙剑风云一人论

「月剑」斩春风

  #一句话简介:人还是活在幻境之中比较幸福

  #预警:月无缺X剑风云(剑谪仙),一人论。大量捏造,不太甜,是刀。

  ————

  

  留宿玉川仙境的第一晚,剑风云失眠了。

  毕竟他前些天才从琴心那里得知,此地之主人竟然是剑谪仙的胞弟。对,没错,就是那个不仅中途拦路,封印了他之仙元与剑龛,暗暗提点他不归路外有埋伏,还在兵城将他救下,一边讽刺一边又告知他该如何得到剑龛承认的那一位,玉枢丹桂·月无缺。

  可他仔细回顾了一遍剑谪仙的记忆,确实没有找到这个人的存在。

  一丝一毫都没有。

  

  原来,他是剑谪仙的胞弟啊……

  剑风云这样慢慢地想着,便抬手拆下发冠,褪去外袍,将其挂到檀木架上。洗漱过后,他平躺到床上,双手交叠搭在腰腹间,闭上双眼,不知怎么的,忽然间就睡不着了。

  

  剑风云会留宿玉川仙境原是意外。

  起因是他有些迟疑自己该往哪里落脚。其实他有很多选择,例如靖玄岛,恒山,或者邀月仙阁也未尝不可,谈先生等人肯定很乐意接待他。

  但靖玄岛离中原太远,若遇上急事,来回时间上恐不相宜。而恒山?他只在记忆中看到过恒山书斋与待客之地。那么,邀月仙阁?可邀月仙阁是女侠们的居所,他待着或许也不大方便。

  所以在舒龙琴心极其自然地拉着他留宿玉川仙境时,他默默地看了一眼月无缺。月无缺侧过头去,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只顾靠在丹桂树下吞云吐雾。

  哦……是默许。

  剑风云很容易就看出来了这个意思,是以最后,他在玉川仙境住下了。

  

  风云儿离开南域前往靖玄岛,剑风云从靖玄岛来到中原。苦境太大了,剑谪仙记忆中踏足过的中原是几百年前的旧景,而今早已在连年灾厄之中形貌大改。所以他其实是不太熟悉中原的。

  他其实只熟悉南域。

  可南域毕竟离他已经太远了。

  剑谪仙留给他的记忆里也同样没有玉川仙境。与月无缺相关的一切,或许都藏在那大片大片的空白里。

  

  昏暗寂静的客房内,悄悄地响起了一声轻叹。

  剑风云睡不着,脑海中万千念头起起伏伏,最终定格到了丹桂树下,白玉案上,摆着的那只水晶碗和那个黄金鸟笼上。

  说起来……剑风云眨眨眼睛,忽然间想起白日里月无缺老是避开他,故作不经意地左避右闪,连带着也不肯靠近他落座的长案边,所以——今天有人给金鱼和鹦鹉喂食过吗?

  他想了想,实在不能确定,便翻身坐起,扣起腰封穿上靴子,整理好衣襟和护腕。稍稍端正衣冠后,他没有束发,也没有披上外袍,径直拾起仙羽宿一,踏着月光往外走去。

  

  丹桂树下,金鱼睡着了,静静沉在水晶碗底,鹦鹉也睡着了,依偎着栖在木架上。剑风云俯身,屈起指节,敲了敲水晶碗壁,而后不由摇着头失笑。

  原来是他多心了。

  波纹圈圈荡开,水晶壁倒映着一双明澈见底的眼眸,一张未经风霜的脸庞,十根干净又修长的手指。当那双眼睛笑得微微弯起的时候,便暴露出了平时藏得很好的少年意气。

  万籁俱寂,他轻声同睡着了的金鱼和鹦鹉说起了一件事。

  

  「风云。」

  玉川仙境右侧有一座小亭,平日里四面总是垂挂绫纱帘,悬挂紫藤花枝,和清贵雅致、流云漫地的玉川十分相得益彰。此刻,绫纱帘上映着一道人影。

  那披散一头长发,手中端着一盏烛火的人影问:「那时候,你在想什么?」

  

  剑风云没有回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其实也没想什么。就是一件很小的事……离开靖玄岛的那天,我遇到了一个走失了的小孩,帮他找到了家。”

  

  「哦?听起来不差,说说看。」

  

  在靖玄岛去往中原的路上,剑风云遇到了一个落单的小孩。

  那小孩一个人躲在树后,悄悄地掉着眼泪。剑风云看看周围,一个旁人都没瞧见,便来到小孩身边,蹲下去,双眼平视,温和地问他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小孩哽咽着说,他出门玩耍,可天色黑得太快,他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剑风云便很自然地朝他伸出手,说,那我帮你一起找路吧,我送你回家,天色晚了,你父母会担心你的。

  小孩擦干眼泪点点头,说谢谢你小哥哥,把湿漉漉的手放进了剑风云掌心。剑风云闭目放开神识,往方圆数里的范围内扫去,很容易便找到了一处村落。他握着小孩子潮湿但温暖的手,将人送了回去。

  离开之时,那小孩朝他道谢,忽然问他,小哥哥,你这么急匆匆地赶路,也是要回家吗?

  剑风云笑了笑。他说,不是。哥哥是大人了,不用那么早回家也可以。我要去见一些朋友。他们遇到了麻烦,我想尽可能帮帮他们。

  尽可能?

  对啊,尽可能……意思就是说,不管我能做什么,只要能帮到别人,总是一件好事。

  

  「这就是你的恒山之道?」

  

  剑风云没有回答,手中仙羽宿一轻摇一下,他静静端立着,鬓边散落的雪发几乎垂到了地上。皓月朗然,洒落清辉,在这样无风亦无云的夜里,星光总是被反衬的格外暗淡。

  

  月无缺从垂挂纱帘的小亭后走出来,手持烛盏,将幽幽燃着的一点烛火移到芍药花堆旁边,借着昏黄色的光,凝视着棺木中剑风云的面孔。

  如此恬淡祥和的一副睡颜,教月无缺移不开视线,不由慢慢地说:“……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可他看着看着,便惊讶地发现,原来剑风云的嘴角天生有些上翘,即便只是这样平静地抿合嘴唇,也像是微微笑着一般。

  因为这个发现,月无缺忽然感到了一些幸福。此刻的他,比上一刻更加了解剑风云,所以此刻的他也会要比上一刻的他,离剑风云的距离更近。

  月无缺笑了,甚至笑出了声。他吹熄烛火,背靠着棺木坐下,抚摸着冰冷的棺侧,道:“风云,你好好睡吧。哈,玉人不打扰你。我不打扰你……不打扰你。”

  

  月无缺坐了一整晚,直到晨光微曦时,才在半梦半醒中,恍惚间听到众人准备送剑风云回南域。是了,确实没错,他们之前定好的起棺的日子就是今日。

  是该起棺,送风云回南域了。

  

  白色灵幡高挂,黄纸漫天飘洒,送恒山远行的队伍中,月无缺低着头,缀在最后慢慢地走。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不好看,披头散发,形容狼狈,衣襟和袖口沾着星星点点陈旧的血迹。他也不知道那是谁的血,他自己的?猂族的?

  还是说……剑风云的?

  

  人世神仙月无缺,潇洒狂放的玉枢丹桂,原来还有如此狼狈仓皇的一面啊?真是教人不由起笑。月无缺自嘲几番,抬头望去,望着至高处的苍穹,看到四散而去的黄纸,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剑谪仙死在太宇之外,粉身碎骨,尸骨无存,自然没有葬礼。而今剑风云死在了地上,总算留下来了一具遗体,得以让人为他举办一场丧仪。

  他们一个死在天外,一个将要埋于地下,从今往后,这个人间竟然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竟然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月无缺呼吸一滞,脑海中瞬间空白一片。他猛地推开众人,极力往前跑去,一把扯住马匹缰绳,拦住了拉棺的车架。

  “无缺!”“无缺?”“无缺!”“前辈?!”“哎呀月无缺?”

  惊讶呼声此起彼伏,月无缺充耳不闻,他按住在日光下晒得有点微微发暖的棺木,忽然间就后悔了。他自己都奇怪,当初为什么要答应让人将剑风云带回南域安葬?

  他不该答应的。

  没错,世人皆知剑风云出身南域。落叶归根,狐死首丘,按照道理他自然是要回南域安葬的。可世人难道不知道吗?剑风云还是恒山?他还是恒山啊!

  

  月无缺转头面对众人,手指用力到关节煞白,他咬着牙关,一字一顿地说:“我不答应,不许走。我不答应。留在玉川仙境,将风云留在玉川仙境。”

  为什么剑风云不能留在他身边?

  

  是啊,为什么啊?怎么会这样呢?月无缺一遍遍地问自己。

  他都打算好了的,他真的已经将未来都打算好了。

  他真的幻想过一年后、十年后、百年后,剑风云到了那时应该是怎样的风姿。他想了一遍又一遍,不为人知地、暗暗地想。他真的早就决定好了的,他会好好看着他,一路守护他,直到他再攀顶峰,登临绝顶。毕竟谪仙人就该站在山巅俯瞰众人,不是吗?

  可是剑风云死了。

  可是剑风云为什么死了?

  

  月无缺真的不知道。他只知道,数百年来,他耳边一直有一个冷冷的声音在对他说,他死了。不管他是仗剑、抚琴、临帖还是豪饮,那个冰冷的声音总是在说,他死了。

  这声音让他近乎发狂,数次濒临崩溃。可这个声音曾经停下来过,真的停下来过!

  但就在月无缺和荒谛决一死战,月色绯红、浓云泣血的那一刻,这个残酷的声音又回来了,并以千百倍的力度痛击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他死了。

  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剑谪仙死了。剑风云死了。他们都死了。

  这一次,他是真的、真的死了。

  

  月无缺日日夜夜兜兜转转寻寻觅觅找了数百年,终于找到一个剑风云,可怎么才几个月,他就又找不到他了呢?

  为什么他一直在失去,为什么他什么都留不住?

  

  “让风云留在玉川仙境吧?啊?你们说呢?风云想不想留在玉川仙境?他想留下的吧?他应该留下的吧?”月无缺急切地、一遍遍地询问众人,期待着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可众人只是哀戚地看着他。

  这样的目光,让月无缺惶恐起来。

  为什么没有人肯定他?

  “……风云?”月无缺突兀地扭过头去,朝着棺木的方向,哑着嗓子唤了一声。

  梦丹青终于忍耐不住了,他捂住嘴,呜咽着说:“无缺、你、你别这样,你不要这样……”

  他怎样了?月无缺愣愣地抬起手,一抹脸,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倦收天微叹一声,上前拍了拍月无缺的肩膀,将完全失神的他带到一边。原无乡亦是微微叹息,朝其他人一点头,示意此处有他俩人处理。

  秦假仙摇着头,扬起马鞭,缓缓驱策马匹往南方而去。琴心看一眼月无缺,眼神空茫,他转过头去,继续踉踉跄跄追逐着棺木。小水仙扶着哽咽不已的梦丹青,缀在马车后面慢慢地走。

  

  倦收天和原无乡开始劝起了月无缺。月无缺侧着头,没给出什么反应,虽说他其实听到了双秀的劝说之声,但在这一刻,他只是缓慢地转动眼珠,极为出神地看着一名黑发红衫、意气风发的少年朝他走来。

  少年的眼眸亮得像星子,歪着头看他时眨眨眼睛,睫毛又卷又长。他脸颊边围拢黑狐风毛,鬓边发丝被阳光烫得蓬松又柔软,镀着一圈淡淡金边,毛茸茸的好像一只小动物。

  

  风云。月无缺听见自己无声地问。你觉得玉川、不对,那时候你还没去过玉川……那么,你觉得中原怎么样?

  风云儿漆黑的发尾在脑后晃来晃去,道:「中原?我没有去过啊,只听过很多故事,那是个怎样的地方呢?」

  月无缺喃喃着道。没去过?

  「是啊是啊。」风云儿皱皱鼻子,朝他抱怨,「没办法,南域边境管控严格,若无五矶信物,寻常不可随意进出。我跟着琴狐在南域内到处跑倒是没问题,但若是出南域办事,琴狐也是不会带我的。嗯,义父也不许。因为这些年异族天天入侵中原,隔三差五还要闹一些弃天之祸啊,邪神下凡之类的灾,所以中原好乱好危险好可怕的……吧?」

  说什么蠢话。月无缺被这顿碎碎念逗得嘴角抽搐,抬起手作势要敲人脑壳,虽说他其实只是想碰碰他。

  风云儿笑嘻嘻躲过去,又问:「兄长,那你有没有去过南域?」

  未曾。

  「你应该去看一看,南域是个很好很好的地方。」说完,风云儿很自然地牵起月无缺的手。

  月无缺怔怔的,被一把牵住了手,只好一边被拉着往前走,一边听他说:「走啦走啦,兄长,我其实是第一次来中原哦,结果待了还蛮久的,现在终于可以回去看看啦!」

  风云儿回头,微风扬起他额前几缕漆黑发丝,拂过眉心的一点朱砂。他朝月无缺露出一个纯粹又热烈的少年笑容。

  

  月无缺低下头去,用衣袖拭去满脸狼狈,朝双秀道:“抱歉,让众人忧心了。我们走吧。”

  他堪称平静地转身向南走去,一面走,一面在心里想,南域是风云出生长大的地方,让他回南域安葬,确实是个恰当的选择。

  

  这一夜,月无缺留宿于风云儿在论剑山庄的旧时院落。

  他睡得很好很沉,甚至没有梦境,只是一时看到风云儿盘膝于窗下擦拭刀刃,指间拂过一泓雪亮,又一时看到剑风云披散长发,俯身看着水晶碗底的金鱼,微微笑着的模样。他甚至还看到……还看到……

  仙羽宿一慢慢晃动,光华流转之际,昏黄烛光中,一双长睫低垂着的紫眸朝他望了过来。

  烛花爆响,那双眼眸中有一点潋滟的火光轻轻摇晃。

  

  月无缺屏住了呼吸。

  只这么一眼,他就忘了今夕何夕,浑身上下知觉尽失,只知道木然地往前走去,半蹲在这个人身边,抬手抱住这个人的腰,将自己的面孔埋进他的腰腹之间。

  “兄长,当年……那时候,你在想什么?”月无缺哽咽着问。

  从血海地狱将他抢回之时,为他重塑躯体换心之时,留下一半仙元压制天火之时,雕刻玉连环充当后手之时,最终在太宇之外与后源同归于尽之时……剑谪仙到底在想什么?

  

  「并未想什么。」

  烛光边,剑谪仙手持刻刀,正在雕刻一枚玉连环。羊脂白玉触手温润,自带一股中正平和之气,玉屑簌簌如雪,相扣的双环渐渐在他的手下成型。

  最后,他亲手为其中一枚玉环破开了一道缺口,叹息着道:「只是在想你。」

  “不可能,我不信!”月无缺拼命摇头,死死收紧手臂,近乎绝望地嗅着剑谪仙身上的气息,“哈、哈哈,不可能……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剑谪仙放下玉连环,垂眸看着伏在他膝头的月无缺,很轻很慢抚了一下那些月华一般的发丝,在月无缺耳畔落下一丝不可感知的冰凉。

  「……睡吧。」

  

  月无缺伏在桌前睡着了,又在清晨时分的啁啾鸟声中醒来。

  南域是那么湿润温和的气候,四季春光盈盈,繁花终年不歇。几只叽叽喳喳的山雀跳上檐角,檐下风铃当当轻响,在清浅光影下晃动着细颤的影子。

  醒来的那一刻,月无缺忽然间意识到,数百年前,当他躺在丹桂树下生死不知的时候,原来剑谪仙也是那样静静地坐在他身边,为他雕刻一枚玉连环的。就如同幼年时,剑谪仙也曾守护他入睡一般。

  而现在,只不过是两人换了角色。换剑风云在地下长眠。换他守着人入睡。

  

  踏出院落时,月无缺已经再次打理好了自己。服饰鲜絜,神色傲然,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持缀满琳琅璎珞的烟斗,抬眉举目之间尽显风雅潇狂。

  他神色如常地和众人打招呼,被问及要去何处时,他啧了一声,佯装不耐烦,说自己还能去干什么,不过是去沽酒而已。

  

  沽酒途中,月无缺路经月老庙,看到一个约莫五六岁年纪的孩子踮着脚,正高抬着双手去够供桌上的签筒。供桌很高,签筒沉重,那孩子蹦蹦跳跳了半天,气得张牙舞爪,别说抓出一枚签来了,甚至连签筒都没摸到。

  月无缺旁观到了这惨不忍睹的一幕,抬着头望了半晌的天,最后扶着额走上前去,一把将小孩抱了起来,问道:“想要掣签?

  

  幼年的风云儿被陌生人一把抱了起来,一点也不慌张,只是好奇地问道:「咦,哥哥,你是谁啊?」

  “我是月无缺。”

  「无缺哥哥。」小风云儿搂住月无缺的脖子,「对哦,我想要抽签,因为奶娘说月老爷爷这里的签最灵验嘛。」

  “行,那我帮你。”月无缺一手抱着小风云儿,让他坐在自己的臂弯里,另一只手里的烟杆点了点供桌上那个简朴陈旧的竹制签筒,“掣签之前,先要想好祈愿之事。庸常之人,或问前程,或祈福运,或索姻缘,凡所种种,莫不是心中深有所念,才能愿感苍穹,得到一点点启示。”

  “那么你呢,你所求所想……究竟是何物呢?”

  「嗯——」听了一大串半懂不懂的话,小风云儿一顿冥思苦想,两道细细的剑眉都纠结在了一起,他摇摇头,最后说,「嗯——但是,我好像没有什么想求的。」

  「没错,我已经什么都有啦。」

  小风云儿眯着眼睛笑,揽住月无缺的脖颈,把头埋进那些淡金微卷的发丝中,紧紧抱住了他。而后,小风云儿跳下月无缺的臂弯,一下子消失了踪影。

  

  手臂上瞬间落空的感觉让月无缺兀自怔忪了好久,最终,他也只好自嘲地笑笑,伸出手去,从签筒中郑重又缓慢地取出一枚叠成三角形的签纸。

  有所执求,才会得到垂示,是吗?

  月无缺一点点揉开签纸,首先看到了‘春风’二字,正想嘲笑果然是万事不离风花雪月的月老庙,却在签纸完全展平之后,一点点失去了表情。

  签纸上写的竟然是一句佛偈。

  

  将头临白刃,犹似斩春风。

  

  死亡三角洲海底,月无缺曾经进入剑风云的意识境之中,与他意识交叠,看遍了那份记忆里的每个角落。而今,月无缺将这份记忆和自己对剑谪仙的所有记忆融合起来,最终,得到了一个甚至连剑谪仙和剑风云都未曾拥有过的、完完整整的他。

  一个仅仅存在于月无缺意识境中的幻影。

  

  可他唯独不知道剑谪仙与剑风云死前到底在想什么。因为剑谪仙死去时,月无缺不在他身边,剑风云死去时,月无缺依旧不在他身边。

  所以月无缺真的很想知道,剑谪仙和剑风云死前是什么感受。是不是就如佛偈中说的一样,将头临白刃,犹似斩春风?

  难道对他们来说,死亡竟是如同春风拂面一般自在又轻盈的事情吗?

  可他为什么只有痛?

  他为什么永远那么痛?

  

  月无缺靠在剑风云的墓碑边,慢慢地饮一壶酒,利刃割喉似的辛辣,酒意上涌时,却又像春风那般,带着盈盈暖意,抚过他的面颊。

  风中传来支离破碎的模糊声音。

  「兄长?」

  「无缺。」

  「小弟。」

  

  -

  「……玉人醉了,真的醉了。你别叫醒我。」

  风云儿百无聊赖地鼓起嘴唇吹了吹自己垂在额前的刘海,撑着下巴坐到月无缺身边。

  “那好吧。”

  剑风云眼里含着无奈的笑,看着面前之人明明清醒却还要装醉的模样,只好摇摇头。

  “无缺啊……”

  微微颤动的白羽之后,雪发紫眸的谪仙人阖上双眼,轻叹一声。

  “罢了。”

  

  -

  人应当有不长大的权利,也应当有不想越过痛苦重新站起来的权利。

  伤口愈合,是不是也算一种背叛?

  

  剑谪仙死去数百年之后,剑风云死去数日之后,月无缺终于再度找回了这个人。

  从今往后,他不会再失去他了。

  

  

  END.

  ——

  本意是想给无缺搞一些齐人之福,结果……嗯……

  就,也算是,齐人之福……吧(我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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